亲历巴菲特股东大会

奥马哈时间4月30日晚上23:50，北京时间5月1日下午12:50，我们的航班准时抵达这座即将上演传奇的小城。虽是深夜航班，飞机上却座无虚席，我们的到来让当地略显简陋的机场显得热闹了很多，同时让稀稀落落的出租车显得有点应接不暇。

伯克希尔哈撒韦年度股东会议无疑是奥马哈这个周末的焦点，机场内可见不少印有巴菲特头像特写的广告牌，其中一幅是内布拉斯加大学的广告：优质巴菲特像旁边只附有一行醒目小字代表千言万语：优质教育价值几何？沃伦巴菲特，1950级。

——5月1日凌晨1点

我们所入住的位于72街的Holiday Inn当晚房间爆满，据称入住宾客绝大部分都是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东，因为收购了伯灵顿北方圣太菲铁路公司（BNSF），伯克希尔已有的约50万名股东至少又增加了6.5万名，这也推动今年的股东大会在参与人数上勇创新高——继去年的3.5万人记录后，今年这个数字有望突破4万。

突然增加的客流让这家Holiday Inn有点手忙脚乱，我在前台等候了半个小时，就目睹了两位宾客前来投诉，称其所入住的房间里面居然另有其他客人！所幸最后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5月1日凌晨2点

因入场凭证没有座位号，现场座位完全自由分配，在伯克希尔的股东大会门口排队早已不是新闻。据说有人凌晨三点就会赶去排队，考虑到凌晨三点我们才刚刚可以入睡，我和同行的记者约好第二天早上5点就跑去排队，本来以为自己也算是“早起的鸟儿”，没想到还是晚了，整个奎斯特中心已经排起了蔚为壮观的长龙，几乎把整个奎斯特中心围了起来。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对年逾80的美国老夫妇，排在我身后的一对夫妇则是专程从德国赶来，大家都在奥马哈凌晨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彼此依偎取暖，但是脸上都挂着期待的微笑，让这个寒冷的清晨洋溢着热烈的氛围。

毫无疑问，在场排队的绝大多数人都持有伯克希尔的股份，不过今年持有伯克希尔股份的门槛降低了很多，虽然从未拆分过的A股价格高达每股逾11万美元，但是B股价格却因其对北伯灵顿铁路公司的收购而从3000美元以上的高价按照1:50的比例拆分至每股价格不到80美元。事实上，今年伯克希尔股东大会最早来排队的几个22岁左右的美国小伙子就正是买了巴菲特的B股而得以参会，他们很兴奋，凌晨两点就到会场门前排队了。

这么多身价不菲的人士从世界各地赶赴奎斯特中心，个中商机自然也不容小觑，现场同样不乏派发传单、资料和报纸的人士，但并不过分，大家也都很乐于笑纳。现场的安保措施也非常严格，在排队期间就有保安人员过来检查包包，笔者也被彻底搜查了一回。

——5月1日凌晨5点

凌晨7点，奥马哈奎斯特中心的大门如约开启，人群蜂拥而入，直奔会场抢占座位。但实际上会场的座位非常充裕，而且演讲台上方就竖着三块大屏幕，同步播放巴菲特和芒格两人的影像，声音也非常清晰，因而如果没有特殊需求，基本上是不需要太早来排队的。不过热情的人群根本不在乎早上多睡几个小时，虽然开场前的公司电影也要8:30才开始放映，但提前1个半小时现场已经人头攒动，除了两边格外偏僻的座位外，基本上座无虚席。巴菲特股东会议是允许占座的，但是“希望不要占一排，但可以给身边的人留个座位”，事实上现场也是这么做的。

——5月1日凌晨7点

8:25左右，会场的人群突然沸腾了。从演讲台的后方，巴菲特和芒格等人在三个保安的严密保护下走了出来，他们穿过前排座位，在会场正中间挑选了几个位置坐下，和股东一起观看预计于8:30准时放映的公司电影。虽然会议期间禁止拍照和摄像，如被发现可能会被赶出会场，但实际上在巴菲特走过来及坐下的这一段路程中，闪光灯一直闪个不停，而巴老也微笑着表示理解，不过大家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开始观看一年一度的巴菲特系列公司电影。

——5月1日凌晨8:30

对于不少股东来说，公司电影才是他们最喜欢的部分，因为它真的很精彩，而且充满了善意的调侃。不得不说，在伯克希尔股东大会的伊始放映这么一段影片，真的让人觉得宾至如归。巴菲特本人更是披挂上阵，一改平日投资大师的专业严肃形象，化身为一个可爱的充满幽默感的老头，娱人娱己，让人忍俊不禁。

拿影片伊始的一小段卡通片来举例——故事是巴菲特、芒格和比尔盖茨成立了一个“秘密俱乐部”，成员全都是小朋友，结果在一次会议上，三个小朋友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和高深莫测的提问让三位传奇大佬张口结舌。巴菲特说“呃，天啊，查理，你回答好吗？”查理说“好问题，但我嘴里面有喜诗糖果，我一会再回来”，盖茨则说“干得漂亮孩子，我同意。”然后查理芒格再补充一句他最经典的口头禅：“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最后的场景是三个人在孩子们的第三个问题下夺路而逃。

巴菲特丝毫不掩饰其对查理芒格的推崇，这里面也包括着属于朋友的调侃和自嘲。影片的一小段恶搞影片就虚拟了巴菲特在股东会议彩排的情景，巴老坐在主席台上，把一尊真人大小的芒格海报摆在旁边，然后面对着空荡荡的会场兀自说一段“哇今年来了好多人”之类的套话，然后转身问查理“你觉得呢？”然后按下旁边的一个小按钮，传来了查理惜字如金的录音：“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I have nothing to add）。”然后巴老开心地笑笑，自己圆了圆场接着说，过了一会又问“查理你觉得呢？”查理的录音又飘了出来：“我再同意不过了(I couldn’t agree more)”。如是者三，传出来的查理录音就已经是呼噜声了。

在另外一段影片中，巴菲特佯作严肃，一字一顿地说：“人们都说查理对我的影响很大，其实他的影响根本没用！”随后他就捧起一本书，书的主题叫做“从查理芒格身上我学到了什么”。

恶搞的巅峰，当属《绝望的主妇》原班人马上阵为巴菲特股东会议特意拍摄的一小段影片，里面不仅提到了巴菲特最喜欢吃DQ，还把查理芒格作为一位主妇新钓到的男友请了出来；同样巴菲特也不甘寂寞，化身为表现不佳的棒球选手（这可能和他投资奥马哈皇家棒球队有关），教练屡教不改，直到他把所有人都拨开专心看了一小段伯克希尔旗下公司的广告片，才如有神助，屡创佳绩，还赢得美人归。

毫无疑问，巴菲特热爱伯克希尔旗下所有的公司。在短短30分钟的公司影片中，随处穿插着许多其旗下公司的广告，包括伯灵顿北方圣太菲铁路公司（BNSF）、DQ、可口可乐、喜诗糖果……插播的广告足达10多支。在影片的后期，他甚至改变了经典老歌《My favourite things》的歌词，把所有旗下公司接触的CEO都编入其中，从而欢快的唱出他们都是他“最喜爱的事情”而且“令他非常骄傲”的主题。股东们当然甘之如饴，谁让他们都是股东呢！

比亚迪自然也出现在公司电影之中，巴菲特和芒格特意专门为比亚迪拍摄了一小段影片，情节是他们在股东大会结束后坐上比亚迪的E6扬长而去的得意情景。

——5月1日上午9:00

公司影片放映后，Q&A环节正式开始，巴菲特和芒格两位投资大师坐上主席台，面前摆了一堆可口可乐喜诗糖果等饮品和小吃，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吃吃喝喝，堪称一景。

当然，长达6小时的问题是股东最关心的环节，当天上午有很多问题都是围绕着高盛展开，巴菲特的立场鲜明，力挺高盛。同时，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接班人问题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毕竟巴老和芒老两位老先生一个80，一个86，都到了耄耋的年纪，不过，巴菲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在长达6个小时的问答环节中所展现的敏捷思维及睿智的话语来打消股东们的忧虑。

而惜字如金的查理芒格，果然如同巴菲特在公司影片中所调侃的那样，用他最经典的“我没什么好补充的”及“我再同意不过”来回复了很多问题，每逢这个时候，股东们都会默契的爆发一阵善意的笑声，这时芒格就会露出有点得意的神情。只有他有兴趣的话题才舍得多说两句，比如比亚迪。在当天的股东大会上，芒格至少提了七次比亚迪，对比亚迪的团队和成绩不乏溢美之词。

关于问答环节的正式内容，国内媒体已有诸多报道，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但有一个细节令我印象深刻，就是股东们的掌声——

每逢巴菲特和芒格回答完一个问题，几乎总有掌声响起，甚至还偶尔迸发一两声叫好声。会场逾四万的持有人，像小学生一样激动兴奋，掌声、笑声此起彼伏，提问者也大都会在提问前先表述一下自己的尊敬崇拜之情。甚至有一位股东，把对巴菲特的热爱之情描述得太久，以至于巴菲特以为这就是他的问题，巴老还开心地调侃了一句“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的问题”——那一刻，我深深地理解了为什么有人把一年一度的伯克希尔股东大会称为“朝圣”。

下午4点钟，巴菲特和芒格回答完了最后一个问题，伯克希尔哈撒韦2010年股东大会正式划上了句号，所有的股东默契地起立，奉上雷鸣般的掌声，只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热爱，才会迸发这样的掌声。他们将这两位投资界的天才视为自己尊敬的长者和友人，而更重要的是，巴菲特和芒格也爱他们，他们珍惜股东们交托给他们的每一分钱，悉心呵护他们的信任，并尽可能稳妥地为他们赚取丰厚的收益，正是这种默契，让他们坚持了长达半个世纪，并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5月1日下午4点

最后再添一点花絮，在奎斯特中心的展区内，我发现了巴菲特的姐姐多丽丝（Doris Buffet）还有他的小儿子彼得（Peter Buffet），他们人都很和善亲切。